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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4章 尋瑎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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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如海正心焦,去裏頭傳話的小廝出來了,道是姑娘請老爺說話。林如海一聽,知道黛玉是被這事兒給嚇著了,心裏不免怨嘆。若是當日索性留在了海外,使人來接了黛玉去,也不必遭這無妄之災。如今想要推拒此事,卻得大費周章了。

想著墨延松也沒那麽快能到,又怕黛玉擔心太過,自家閨女自小心思伶俐,自然想得也比尋常人多些,耽擱久了只怕她更多心。便吩咐管家一聲,自己往後院去了。

黛玉見林如海來了,忙上前行禮,父女二人相互打量一番。黛玉見林如海眉間有郁色,想著自己要開口說的話,不由面上微紅,心裏便有些怨起人來。林如海見黛玉倒不是愁眉不展的樣子,心下稍安,正想著該如何勸解。

黛玉咬了咬牙,開口道:“爹爹,那……那南詔國……主……”

林如海面上一僵,嘆道:“都是爹爹不好,直想著朝廷的事了,千算萬算沒算到還有這一手。唉!玉兒休怕,爹爹自會想法子讓聖上收回成命。”

黛玉一聽,就知道自己找老爹過來找對了,皇帝如今雖然器重自家老爹,但到底天威難犯。尋常人都講究一個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,這要讓一國之君收回成命談何容易?尤其裏頭還牽扯著另一個國君。

一時也顧不得羞意,對林如海道:“不是,爹爹,那人……那人是媯柳的師兄……實在是媯柳離了我,放心不下……只是身份有礙,卻弄成了這副樣子……”

林如海一楞,半天才反應過來:“啊?!……”

見黛玉滿面羞色,忙把自己嘴合上了,斟詞酌句地問道:“那……玉兒認得那南詔國主?”

黛玉一楞,先點頭,又搖頭,最後來一句:“這個,我,我也說不好。”

林如海想起媯柳的百般手段,心裏一時亂做一團。若是那尋瑎是媯柳師兄,從前媯柳在南邊相助自己時,是否就要尋瑎的意思在?他們師兄妹這一局棋布了如此長的時間,究竟意欲何為?且這尋瑎若有媯柳那般手段,一旦真對神州起了什麽心思,豈不是心腹大患?!

黛玉眼見著林如海面色變幻不定,心裏有苦說不出。她與媯柳□□青冥,神魂有記,尋瑎忽然出現在眼前時,她便認出了眼前這個即是“柳兒姐姐”。陌路與知交一者從目,一者自心,齊湧了過來,一時五味雜陳。

尋瑎融魂之時因一直得了青冥相助,使得媯柳之神成了主魂,如今他融了幾重記憶,卻沒了“自己”,正是天地無所依憑之時,只與黛玉神魂之親近,才可為眼前“生”之一記。若是依著從前媯柳的性子,自然是醒來就該尋了黛玉才好。偏偏如今他“覆雜”了,一時患得患失,思前想後,只怕一個不好,黛玉厭棄了自己,便先做了無數的功夫。

好容易見著了黛玉,見黛玉那樣神色,尋瑎立時慌了,苦著臉喊一聲:“姑、姑娘……”

黛玉對著尋瑎,一時不知該喜該悲,這究竟算是她的柳兒姐姐回來了,還是徹底沒了?正仿徨間,就見一身國君裝扮的陌生男子,皺起了臉喚自己姑娘……看著竟與從前媯柳有兩分神似!

黛玉張了張嘴,噗嗤笑了出來,笑著笑著,眼睛又流下淚來。

尋瑎慌了神,把自己這許多日深思熟慮的主意說了出來:“姑娘,我、我去尋了那位仙師,讓他還把我變成從前的樣子吧。”

黛玉便想起了李紈告訴自己的話,想了想,都告訴了尋瑎,又道:“你恐怕也知道的吧?”

尋瑎點頭,黛玉又問:“你…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可能說與我聽?”

尋瑎沈吟片刻,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了,便從南詔國巫族與鬼柳的恩怨開始說起,再說到白巫推算出林如海乃異數而起心交好,再到幾探林府後元神鎖靈成了媯柳的鬼柳有所察覺,錯用了靈玉破陣借殼,最後因緣巧合下融了魂。

融魂後才發覺那尋瑎也非尋常人,神魂裏另有一重記憶,只他怕說多了反累得黛玉多思多慮,便一語帶過未曾詳述。

黛玉聽了怔楞許久,忽然問道:“那媯柳從前所說之事,浮塵集市之類,皆是真有其事的?”

尋瑎緩緩點頭:“卻是該有那麽一處所在,只我也不知如何才能回去。”

黛玉聽她說“回去”,心下略動,她這許久獨修青冥,於道途上很有所得,方才聽尋瑎所言經歷,有幾處與自己所悟有相通處,便直問起來。尋瑎經此一事,所得之巨只怕此界中難有出其右者,自然有問必答,兩人越說越投機,哪裏還記得什麽身份皮相之事。

說到最後,都知道再回媯柳之身實在不是首選之途。一者那從前在深林裏引靈布陣之人未必說找就找著了;二來如今尋瑎還有個國主身份,那份記憶也一樣融在其中,如此拋卻也不是個交代;再有鬼柳原為妖靈,鎖靈容易,如今尋瑎卻是個人身,又沒修到出神的地步,難道要自盡了用陰靈入陣相鎖?都不恰當。

可若就此別過也實非兩人所願。修之一途,本就少人為伴,好容易得了神魂相契的,若因這皮囊之隔,只能半夜使了法術來論道,才是龍困蟻群,可笑之至。尋瑎自然深知黛玉的,便把事情都攬了下來,道自己定會設法,只讓黛玉靜候。黛玉信媯柳信慣了的,自然不疑其他。

如今聽說了這麽一個聖旨,才知道尋瑎的法子如此“巧妙”!再看自家老爹眉頭越鎖越緊,可這實情卻又不好直說。心思電轉,開口解釋道:“爹爹切莫憂心,媯柳也是這回回了師門,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個師兄在此。他們門中之人,對世事也不宜涉足過深……”

林如海一聽這話,問道:“媯柳這話可信?”

黛玉點頭:“爹爹也知道她的,那些金銀珠寶於她而言與草木山石無異,更別說什麽人間富貴了。她若有那心思,又怎肯甘心做了這幾年的丫頭!”

林如海一想也是,心裏卻還無法釋懷,便道:“好,這事我知道了。只事關重大,為父還得好生思量一番。”想想又搖頭,“這些隱世門派實在是心思難猜,讓人頭疼!”

一時管家來稟,道是有客來訪,林如海知道是墨延松來了,便趕緊出去了。

墨延松聽了林如海所言,想了半日,笑道:“或者那南詔國主真是傾慕侄女也未可知。”

林如海甩袖子:“他連見都沒見過小女,說什麽傾慕不傾慕的話來!”

墨延松面露一絲惆悵,嘆道:“你卻俗了。世上人相知,難道還非得憑著一副皮相不成?一字一句,一筆一畫,便可見知己心印,難不成你還是先看了李杜樣貌,才去讀的將進酒?!”

林如海語塞,冷哼一聲:“一派胡言!”

墨延松知道他的心思,想了想道:“好了,枯坐幹想有何意味?不過‘聽其言,觀其行’罷了,見招拆招,你便是此間想出他的一萬步棋來,他偏不是那麽走的,你猜之何益?何況如今你連個頭緒都沒有。”

林如海想想也是,只好一聲長嘆,先放下了。兩人又說起最近京中幾家顯貴之事,其中便有賈府的幾件。林如海正好從墨延松這邊打聽兩句,兩人便細說起來。

轉日寶玉大婚,林如海果然瞅著空子與賈政說了幾句,只賈政坦言如今府裏之事自己多半做不得主,且若相爭,反易鬧出事來,平白讓人看了笑話,也怕讓府裏蒙羞。林如海想想賈政之才,再想想賈赦的為人,也只好體諒他了。

如今沒了鳳姐,雖賈府大不如前,來客不如從前一半多少,王夫人也忙得夠嗆。便是如此,她也沒讓李紈前來幫手打理,李紈知道她心裏忌諱,索性在稻香村裏閉門不出。至於引得府裏仆眾如何議論,親朋如何猜測,也沒人去管了。

臨黃昏時,前頭正熱鬧,李紈靜坐屋裏,忽然心中一動。

尋瑎揀了今日想進賈府拜見李紈,哪知人剛欲入園中,就被一人影裹挾著閃到了一處莊園之內,憑著如今自己的能耐,竟分毫反抗不得,心下大驚。待看清來人後,心裏又換了一重滋味。

阿土看著尋瑎笑道:“別來無恙。”

尋瑎躬身一禮:“多謝仙師賜緣。”

阿土輕輕搖搖手,兩人在園中一處庭內坐下,阿土手一揮,兩人跟前各出現了一杯熱茶。尋瑎看了眉間一動,欲言又止。

阿土端茶飲了一口,笑道:“莫不是懷念從前那乾坤袋了?”

尋瑎面上一僵,阿土隨手把一個袋子扔到尋瑎跟前,又道:“東西都在裏頭,只從前那荷包卻不合你如今用了。”

尋瑎擡頭看著阿土,阿土笑笑不言。

尋瑎道:“我方才是想要拜見一下大奶奶。”

阿土點頭:“我知道,同我說是一樣的。她知道的事情沒我多。”

尋瑎想起之前自己鎖靈便是阿土的手筆,便問道:“你跟大奶奶認識?”

阿土道:“她是我師妹。”

這師兄師妹實在是好用。

尋瑎不曾料到會有此事,他同阿土並不相熟,倒是媯柳於李紈很有兩分親近和敬意,眼見著如今這位攔著,自己是見不著李紈了,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
阿土只好道:“你要說什麽,與我說是一樣的。”

尋瑎想了想道:“我想問問大奶奶看,浮塵集市中有典籍記載有‘境域’者,是否真有其事,可否換取。”

阿土隨口道:“確有其事,你想要那個做什麽?你既是從浮塵集市中所見,自然也知道那東西可遇不可求,你又拿什麽來換?”

尋瑎聽阿土說有就目露精光,也不接這話,卻道:“此界中也並非只眼前一境,今日我本想尋大奶奶說一說此事。這事還同從前大奶奶所說的念力一事有關。”

阿土道:“同你說過了,說與我是一樣的。”

尋瑎無奈,只好從頭講起。

原來此界為不全界,天地法則尚有缺憾,常需各路神仙出手補足,最要緊一個,這界中還不曾誕生界主。只不知從何時流傳下來一句預言,道是“主出赤瑕太虛”,是以在此界中赤瑕宮與太虛幻境地位特別,也是因此而來。

界中業力以念為系,赤瑕宮以“白壁赤瑕”為喻,專於人之所欲,太虛幻境則專於情孽一道。一者牽以欲,一者困以情,都可逐生妄念,而界中又以念為力,這兩處便自然權勢非凡。

阿土忽然點頭:“難怪那些頭回投胎來的初生靈,都背了這許多孽緣情債,原來是這般無中生有的。”

尋瑎不料阿土能說出這樣話來,對他更高看兩分。又說了幾件兩處相爭之事,才道:“林姑娘真身乃是天河邊的一株靈草,自化仙體,乃是天靈,太虛幻境為竊取這天靈之氣,便欲以情孽相縛,讓她常入輪回,流轉生死,她們好坐享其成。

我已融魂,從前真身已收入魂中,林姑娘卻還遠遠不成。那真身若一日在她們手中,林姑娘便一日要受她們牽制……”

阿土點頭:“是以你便想求個境域來,把她的仙草真身移入其中。”

尋瑎點頭:“正是如此。”

阿土細想了一回,嘆道:“境域好說,只是能容仙靈之草的境域,其等級之高,只怕以你之力連開啟都難,更別說聯結了。此事還需從長計議。”

尋瑎不料阿土答得如此順當,呆了片刻,忽然倒地拜謝。

阿土看他一會兒,笑道:“你能為林妹妹做到如此,我也放心了。”

又笑道:“可還有旁的事要說?”

尋瑎搖頭,阿土便道“如此也好,待這境域一事有了眉目,我再尋你。你也無需再去拜見大奶奶,若有事,只管尋我。飛符在方才那袋子裏。”

尋瑎又躬身行禮,阿土一笑,眨眼不見了蹤影,只留一句笑言:“這世間因緣何其有趣,嘻,你說你們這一段情緣,那太虛幻境可有一記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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